第98章 赴宴_那山那人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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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赴宴

  春去夏来,伊犁的薰衣草已经长满了山坡,蓝天碧水之间景致迷人。

  “公主,已经是夏天了,要不要出去走走?”扎雅从外面拿来了新鲜的花束将插在陶瓷瓶里已经干枯的郁金香换掉。

  我从拉藏汗寄来的信件中抬起头来,只见敞开的格子窗外,碧蓝的天空甚是醉人,转过头看见陶瓷瓶中盛开得正艳的金盏菊,目光停在扎雅手中端着的草莓上,开口道:“这些草莓是从哪里摘来的?”

  扎雅低头看着手中草莓,似乎明白了什么,毕恭毕敬地回答道:“这些草莓是小的从策凌王子府上摘来的。”

  “半年了,半年了。”我自顾自地嘀咕着,已经麻木的心再次疼痛起来,眼角的泪水滑落。

  扎雅脸上带着愧疚,急忙将手中的果盘转手,走到我的身旁来,安慰道:“公主莫要伤心,小的知错了。”

  “你又何罪之有?”我泪眼模糊地看向扎雅,“一切都是我的错,若是当初我没有骗他,他或许就不会这么恨我,不会在半年里,连封信都不舍得捎来。”

  “不是的,这一切都不是公主的错!”扎雅伸出手来将我紧紧地抱住,“是小的不好,惹公主伤心了。”

  “嗯哼!”木仁站在门口处,手中握着木箫,见到眼前的场面,脸色有些尴尬。

  扎雅立刻从我身上离开,随便抹了抹眼泪,恭恭敬敬地朝木仁行了礼,笑着道:“刚才是小的失礼了,还请师傅莫要见怪。”

  木仁向来就是翩翩君子风范,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笑着点头,朝着我行了礼,然后神色如常地走了进来,将词谱往桌上一放,道:“公主可是准备好了?”

  我抹干眼角的泪水,将拉藏汗的信件随便往案桌的书堆里一塞,接过扎雅递来的玉箫,笑着看向木仁,道:“师傅今日打算教些什么?若还只是教些‘气、指、唇、舌’的练习,那么甲茂可就要请师傅回去了。”

  木仁笑了笑,道:“公主智慧过人,在下又岂敢糊弄公主,听公主的语气好像是已经吧吹箫的基本功掌握了,那么就请公主先把这首曲子吹出来吧。”说完拿出一本曲谱,随便翻了两页,递到了我的面前。

  我看了看曲谱,眉头紧蹙,刚把玉箫放到嘴边邃又立刻取了下来,抬起头看向木仁,只见木仁面带笑容,朝我点了点头,一副安然自得的样子伸手示意让我开始。面前的曲谱虽然能够看得懂,但这些音符的连接却极为严密,每一个音阶的变化都是相当紧凑,很显然这首曲子与我平日所练习的曲目有着天壤之别。

  “公主,开始吧。”木仁笑着拿了一颗葡萄塞进嘴巴,显然置身于世外,犹如酒楼里赏曲的观众一般等着好戏的开始。

  看着眼前的木仁,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人摆明了是要故意整我,只是我刚才的态度的确有些傲慢,但眼下却已经骑虎难下,心想干脆破罐子破摔得了,于是拿起玉箫放在嘴边,盯着那些跳动的音符开始吹奏起来,由于这些音符连接得太过紧凑,我换气的时间有些赶不上,好几次吹了又停,只是木仁并不打算说停止,我只得继续磕磕巴巴地吹奏下去。

  好不容易把这首曲子吹完,我的额头已经全是汗水了,看着一旁吃着水果怡然自得的木仁,我脸色一暗,态度很是不好地看向他,道:“为何给我这么难的曲子?”

  “在下也只是想检验一下公主是否真的掌握了要领,眼下看来,公主还需练习呢。”木仁拿起桌上的绢帕,擦了擦手指,抬起头来看向我道。

  我被他一训,完全傻了,找不到一句可以反驳的话语,只得低头认输,道:“对不起,师傅。”

  “没事,这半年来你的进步也不小,只是这‘凤凰来仪’不是任何人都吹得来的。”木仁笑着从架子上,将刚才的曲谱收了回去,自顾自地说道。

  “《尚书?益稷》中记载有:箫韶九成,凤凰来仪。只怕刚才师傅是故意的吧?”我不怀好意地扬起嘴角看向木仁。

  木仁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低头从书堆里拿出另外一本曲谱递给我,道:“公主聪慧过人,在下要教的都已经教完了,这本词谱公主先拿去好生练习几遍,在下改日再来拜访。”

  我从木仁手中将词谱接过,看着准备离去的木仁,道:“师傅可否先喝杯茶再走?”

  木仁背对着我,先是一愣,接着缓缓地转过身来,一脸不解地看着我,与我对视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回到刚才的位子上盘腿坐下。

  我让扎雅准备了一些吃的,自己也起身,坐到了木仁对面的蒲团上,然后一边拿着酒壶倒着楼兰白干,一边问道:“师傅,可有亲人?”

  木仁先是一愣,从我手中接过酒樽,警惕地反问道:“公主忽然问起这个作何?”

  “没什么,只是觉得好奇。”我笑着回答道。

  木仁显然没有放下心中警惕,对于我的回答有些怀疑,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头饮酒。

  “只身来的一个陌生的地方,整天过着神经紧张的日子肯定很不安吧?”不知怎么的,总觉得面前这人与我有着许多相似的地方,只是我才一杯酒下肚就把心中的真话吐露,到底我是有多害怕?又是多渴望找人分享这份害怕?

  “公主是喝多了吧?怎么开始说起胡话来了?”木仁笑着回道。

  我看着他,脸色微恙,然后迅速恢复到了刚才的笑脸迎人样貌,道:“呵呵,师傅吹箫的技艺如此精湛,定非一般之人,若不是蒙受什么冤屈又怎会屈身在此?”

  木仁脸色难堪起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我,道:“公主今日实在是喝多了,在下不便打扰,就先告辞了。”说完果断放下手中的酒杯,转身离去。

  盯着木仁转身离去的身影,我拿起酒杯将楼兰白干仰头饮下,一手倚着桌子躺下,眼角的泪水滑落,我再次想起了在这里遇到的阿爸,此刻真的好想回去。

  夏日的早晨格外清爽,不知怎么的,我开始喜欢上了屋中的这扇格子窗,时常站在格子窗前发着呆,然后便把上午的时间过了。

  准葛尔与哈萨克的战争已经持续了半年之久,在这期间我与策凌依旧没有联系,关于前方的大部分消息都是从拉藏汗给我寄来的信件中得知的。

  “公主,今日可汗会在大厅里面设宴,刚才夫人派人传话来叫你也去呢。”扎雅摆弄着新鲜的花束,说道。

  我懒懒地扇着扇子,起身走到放有西瓜的桌前,随手拿了一片,便啃了起来,道:“前方战事还未结束,父王今日设宴所为何事?”

  “听说昨晚从清朝来的使节到了驿站,可汗今日设宴,正是为了款待那些使节。”扎雅收拾好花束,走到我的身旁,拿起扇子给我扇上。

  “清朝使节为何在这个时候到访?”我有些不解,啃西瓜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仔细想了想现在准葛尔的局势,如今准葛尔攻破哈萨克已经指日可待,若是他日准葛尔将哈萨克也纳入囊中,清政府可能真的应该担心了。

  “公主要去赴宴吗?”扎雅问道。

  我笑了笑,道:“清朝的人,怎么也应该去见见的。”

  “那小的这就命人准备。”说着,已经转身开始为我挑选一会儿出席要穿的衣物来。

  看着眼前忙碌的侍女,我拿起桌上的绢帕擦了擦手,转身坐回到了案桌前,取出前几日从木仁那里得来的词谱,随手将纸张翻开,拿起玉箫便吹奏起来。虽然这些词谱并不长,但是音符连接却是紧密,我每换一次气就要等待好一会儿才能回过神来把接下来的词谱吹奏连贯,如此断断续续,一曲好词谱也被我吹得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了。

  “公主,你看这个颜色怎么样?”扎雅手中提着一件银丝锦绣红色长袍,笑着问道。我正愁着如何把词谱吹成曲,对于衣着的考虑也就松了些,随便点了点头,道:“一切就交给你了。”

  扎雅高兴地朝我行了礼,然后便兴奋地开始给我衣服找搭配装饰。我苦恼地看着词谱,一遍又一遍地吹奏着上面画着的音符,想起上次见到木仁那张笑脸,心中那股不服输的劲再次涌了上来,于是拿起玉箫不断地自我催眠鼓励自己,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吹奏起来。只是这次气力过大,把调起高了,吹到后面自己面红耳赤早已是断断续续,声不成声了。

  “公主,你过来试试这些衣服吧?”扎雅站在一旁说道。

  我有些气恼地将玉箫放在案桌上,起身朝着扎雅走去,然后木偶似的任人摆布,管他的嫣红姹紫一并着色于一身,待我看见镜中的自己,完全吓了一跳,镜中的自己全如将彩虹披挂在身,各种颜色冲击着我的视觉,眼前的自己是在太显眼了。我想也不想便将挂在脖子上的玛瑙珠子取了下来,解下套在长袍外面的黄色坎肩,看着扎雅,又气又好笑,道:“你准备把我弄成彩蛋吗?”

  “小的只是想让公主穿得吸引人而已。”扎雅好生解释道。

  我笑了笑,道:“如此吸引众人眼球的方法,我宁愿不要!去给我那件红色坎肩来吧。”

  扎雅点了点头,乖乖地按照我的吩咐把我的彩蛋的装扮换成了红色,虽然觉得红色还是有些艳丽,但眼前的颜色倒是比先才的顺眼了许多,我坐在梳妆镜前,转过头,正好瞥见一旁默默不语的扎雅,我笑了笑,道:“快点给我上妆吧,只要不是涂成个花旦脸就行了。”

  “是!”扎雅邃又恢复到了刚才的兴奋状,走上前来拿起眉笔仔细地给我描眉。

  “公主,钟齐海郡主在外面站着。”平日服侍我的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急匆匆地从外面跑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说道。

  扎雅正拿着‘苏日曼’正准备往我眼睑上涂,听到这个小丫头的传话,手中的动作也停了下来。我看着镜中妆容并不凌乱的自己,朝扎雅挥了挥手,转头吩咐那小丫头立刻把钟齐海姑姑请进来。

  忽闻一阵清风驱门而入,只见钟齐海身着银色镶边兰色袍子,脚蹬黑色花纹花纹香牛皮靴,梳着琉璃苏头上随便装饰了一条玛瑙红带,面庞消瘦,神情微恙,我见到她立刻起身行礼,走上前去将她迎了进来,嘴中说道:“这么热的天姑姑怎么到外面站着?万一中暑了可好?”

  “甲茂担心了,姑姑很好。”钟齐海被我搀扶着坐到了堂内的木桌前,此刻木桌上已经摆满了西瓜、葡萄、苹果各种夏令时节的水果,我拿起桌上的银壶自顾自地给钟齐海到了一碗冰镇酸梅汤递给了她,道:“姑姑先喝口冰镇酸梅汤吧,解暑。”

  钟齐海似乎想要说些什么,见到我手中的酸梅汤,张开的嘴角又合拢了,只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后仰头饮下酸梅汤,放下陶瓷碗,低头不语。

  “姑姑,可是有什么事需要甲茂帮忙吗?”我见她难以启齿,自己索性问了出来。

  钟齐海抬起头来,一脸的错愕,目光之中带着惊讶与无奈,道:“你都知道了?”

  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倒了一万酸梅汤,抬起头来看向她,道:“姑姑来的时候,担忧都写在脸上了。”

  “呵呵,是吗?”钟齐海像是自嘲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抬起头来看向我,道:“实不相瞒,这次清朝使臣突然到访,我很是担心,只是找不到人诉说。刚才本打算就随处走走的,却不知不觉来到了你的院子里。”

  听到钟齐海如此一说,我很快便明白了她所担忧的事情,低眉见到她很不自然放在桌上的双手,伸手将她的双手握住,朝她露出了一个笑脸,道:“姑姑是在担心你父亲的骨灰吧?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忙的。”

  听得我如此一说,钟齐海焦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希冀的笑容,双目之中带着温和,似有千言万语却只道出一句‘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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