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定亲_那山那人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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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定亲

  转眼又是一个冬天,寒风萧瑟。

  如今准葛尔与哈萨克之间的战争已经结束,虽然顶着清朝的压力,准葛尔却赢了个大满贯。不仅征服了哈萨克的塞拉木,把势利延生到了锡尔河下游,就连伊塞克湖边的布鲁特人也承认了准葛尔的政权,但是人的贪欲是不会因为得到了目前想要的就满足,策妄阿拉布坦的野心已经被哈萨克这一仗的胜利喂大了,他更渴望将青海的和硕特也纳入自己的囊中。

  “看来公主已经是领略吹箫的要领了。”吹完一曲《蝶恋花》的江南小曲,木仁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

  我放下玉箫,微笑着朝木仁点头,道:“都是师傅调教有方,甲茂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掌握了要领。”

  “公主过奖了。”木仁笑了笑,彬彬有礼地回道。

  忽然扎雅一脸惊呼地从外面跑了进来,喘着粗气,道:“公主!快,快到大厅去!”

  “怎么了?”我不解,放下玉箫,看了看木仁,木仁笑了笑了示意让我出去。

  在扎雅的帮助下,我随便披了件红色斗笠披风,蹬了双高筒靴,捂着汤婆子便出了门,一路寒风吹袭,什么也没想,便来到了大厅。

  此刻策妄阿拉布坦与阿妈已经坐在大厅的上座,左边坐着一些我不熟悉的陌生面庞,右边坐着策妄阿拉布坦最近宠爱的几个夫人,见到我来,众人不约而同地停了杯中酒。

  “甲茂,快点进来。”阿妈将酒杯放在桌前,朝我招手,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

  正在进退维谷之际,听到阿妈的这声招呼,我倒像是松了口气,提起裙摆在迈着步子跨过木雕门槛,走了进去,站在中间,规规矩矩地朝着阿爸、阿妈行了礼。

  “还不快见过奶奶。”策妄阿拉布坦心情似乎不错,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意。

  我被策妄阿拉布坦突如其来的一番话,吓了一跳,实在不解,抬起头看了看阿妈。阿妈立刻会意,伸手指着坐在左上方的一位梳着藏式发髻的妇女,笑着道:“甲茂,快去见过你的罕菊奶奶。”

  “奶奶?”我从未听闻策妄阿拉布坦有个阿妈还在世,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奶奶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甲茂,不得无礼!快给罕菊奶奶赔罪!”策妄阿拉布坦见我一直盯着那位妇人,脸色不悦,斥责道。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于是立刻将双手放在胸前,朝着这位奶奶行了礼,赔罪道:“对不起,奶奶。”

  “算了,反正这样被人盯着看又不是一两回了。”那位叫做罕菊的妇人,笑眯眯地摆了摆手。

  虽然这人没有怪罪于我,但是话中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只是眼下,我也不清楚这人的底细,只好乖乖地坐到右边策妄阿拉布坦给我安排的位置上。

  “对了,奶奶专程从和硕特赶来定是辛苦了,不如就让孙女敬你一杯,洗洗风尘吧。”阿妈端起酒杯朝着坐在一旁的罕菊示意,用无名指沾了酒水,向周围洒了三滴水,坐在一旁的奶奶也随阿妈坐着同样的动作,两人互相举起酒杯,然后仰头饮尽。

  我坐在一旁看着那位奶奶,满腹疑团却不知道找何人来解,只得坐在一旁静静观看。忽然那个喝着酒的奶奶突然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四目相对,我只觉尴尬低下头去默默饮酒。

  “我那孙儿啊,脾气就是倔,好说歹说非得让我来,说是这样显得比较有诚意。只是我一个老人家,说起话来也不如你们这些年轻人利索,多有失言之处还请孙女婿不要见怪。”那位奶奶笑着看向策妄阿拉布坦,语气不卑不亢,倒不像害怕策妄阿拉布坦。

  策妄阿拉布坦面对如此一位妇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脸盈盈,道:“奶奶说的是哪里的话?都是一家人,何必客气呢?来,来吃菜。”说完拿起桌上的竹筷子,示意众人一同吃饮。

  阿妈坐在一旁亦是面带微笑,道:“就是,就是,奶奶能够亲自过来,这可是我们甲茂几世修来的福分呢!日后,甲茂还请奶奶多多调教。”

  “那是自然。”那位夫人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摆明了对我有许多的不满,隐隐觉得这不仅仅是因为我刚才冲撞的缘故,只听得那人道:“虽然甲茂这孩子是我孙儿喜欢之人,只是日后到了和硕特自然还是要接受和硕特之礼。”

  “奶奶说的,那是自然。”阿妈笑着回应道。

  我虽不知道这位奶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来历,但是见到众人都对她毕恭毕敬地,心中已然明白,即便日后自己到了和硕特,我的日子也不会好过的。

  酒席吃了没多久,这位奶奶便开始刁难我来,看着我道:“我听孙儿说,这甲茂乃才貌双全,这‘貌’呢,我是见到了,只是不知道这‘才’,能不能让我这位老人家看一看呢?”

  阿妈坐在一旁不知道如何回话,只好将目光放到我的身上,一时间我这原本不起眼的小角落集满了目光,让我很是不舒服,转着眼珠子,仔细将周围的人打量了一番,咬了咬牙,起身,朝着那位奶奶行了礼,道:“甲茂不才,就给奶奶吹一支箫吧。”

  “哦?这大漠上,我见过弹琵琶、冬不拉、马头琴的,还未曾见过吹箫的呢,可是要好生听听。”那位奶奶笑着说道。

  我转过头,立刻让扎雅去给我曲玉箫,想着期间也要花些时间,于是笑着看向奶奶,道:“甲茂先敬奶奶一杯酒吧。”

  “呵呵,这丫头嘴皮子不错呢!”说着拿起桌上的酒杯,随我一样想周围洒了三滴酒,然后彼此仰头饮尽。

  阿妈看了看门口处,玉箫还未到,就帮我延时间,道:“奶奶先尝尝这驼掌肉吧,这驼掌可是可汗特地命人从科尔沁拿来的呢!”

  “嗯,说起这驼掌肉,我还是固始汗在的时候吃过几回呢!”说着这位奶奶拿起筷子,夹了几块驼掌肉便往嘴里送,然后慢慢咀嚼,细细品尝起来,道:“到底不是以前的味道了。”

  “奶奶喜欢听什么曲子呢?”我接过扎雅递来的玉箫,起身再度朝着这位罕菊奶奶行了礼,问道。

  罕菊奶奶若有所思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道:“就吹一曲《凤求凰》吧。”

  “凤求凰?”我想再度确认一下,隐隐觉得这曲《凤求凰》对于眼前的老人定是又什么故事。

  罕菊奶奶点了点头,道:“就是这一曲。”

  听得这位老人如此肯定,我拿起玉箫放到嘴边略微熟悉了一下音色,然后朝着罕菊奶奶行了礼,便开始吹奏起来。凤求凰这个曲子,我以前在木仁的曲谱上见过,虽然练习得不多,但那些音符却极其好记。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皇。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交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皇兮皇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交情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手指轻扬,一曲《凤求凰》已经完了,曲中淡淡的悲伤萦绕在席间,罕菊奶奶眼角湿润,拾起帕子抹了抹泪水,道:“好久没听到这首曲子了,如今听起来却比当年的格外伤感。甲茂的箫,吹奏得不错。”

  “谢谢奶奶夸奖。”我弯腰行了礼,理了理裙摆然后乖乖地坐回自己的位置。

  战战兢兢地坐了一个下午,酒席总算是散了。

  回到温暖的毡房,褪下身上的‘武装’,看着镜中素颜的自己,那张少了精神只剩疲倦的脸庞,想起席间那位罕菊奶奶,脑袋不由得再次肿胀起来。若是那人是拉藏汗的奶奶,那么也就是阿妈的奶奶,而以我现在的身份,按照蒙古的习俗是断然不可跟拉藏汗结婚的,但是为何却没人阻止呢?

  吃完了提亲酒,现在便是吃定亲酒了。

  罕菊奶奶回去没多久,拉藏汗那边便命人送来了聘礼,除了提亲必要的哈达、酒、羊外,还有许多的珍珠项链、玛瑙、绿松石等,场面规模不比上次可汗迎娶土尔扈特部公主简单。自然,哈达、酒、羊都是要与亲戚们分享的。这些聘礼一到,阿妈便与众位夫人开始分配这些聘礼来了,整个王宫进进出出,好不喜庆。

  因为哈萨克与准葛尔一战,准葛尔也损伤了不少元气,虽然这次准葛尔是胜利了,但是百姓们对于战争依旧是抱怨连连,为了平复民怨,策妄阿拉布坦特别以我的名义,给人民减免了一年的苛捐杂税;至于战争中夺来的土地,策妄阿拉布坦也采取了宽容的态度,特准原本的牧民在草地上继续畜牧,但同时也派了300户准葛尔的牧民到了塞拉木。

  “公主,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扎雅端了一杯酥油茶来,放在我的案桌前。

  “不了。”我放下书中的毛笔,笑着转过头去,看了看扎雅,指了指梳妆台上的首饰盒子,道:“去把那个首饰盒给我拿来。”

  扎雅点头,照做。我端着暖暖的酥油茶,浅尝了几口,见到扎雅把首饰盒子放在了我的案桌前,遂将茶杯放下,从首饰盒中取出了曾经阿妈给我的翡翠耳坠,道:“其余的,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公主。”扎雅站在身后,欲言又止。

  我笑着转过头去看向她,道:“这些年来,你们尽心尽力地服侍我左右,受了不少冷眼,我也没能给你们多少好处,如今就要走了,就把这些首饰收下吧,也算尽尽我这做公主的心意。”

  扎雅站在一旁,一脸沉默,眼神中带着一抹悲伤,我伸出双手将她的手握住,仰头看着她,道:“阿妈身子不好,我这些年也未能尽到做女儿的责任,日后,阿妈就托付给你了。”

  “公主!”扎雅听得我这般一说,眼泪迸涌而出,跪了下来。

  我看着扎雅,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又不是生离死别,日后有的是时间相见。”

  格子窗外吹来的冷风,翻动起书桌前的乐谱,我看了看那些书本,忽然记起木仁来,看着扎雅道:“先给我换身衣裳吧,我想去巴巴朝哥哥那里坐坐。”

  扎雅这抽泣着抬起头来,用绢帕擦拭了眼泪,笑道:“小的一时失职了,这就给公主准备。”

  我笑了笑,点点头,然后任由这一群人给我打扮。

  梳妆打扮武装完毕,我什么也没带便出了门,就连硬要跟上来的扎雅也被我斥退。

  伊犁的冬天,彻骨的寒冷,就算是我里三层外三层裹得个七荤八素,也难逃寒风的魔掌,冷不丁地被寒风一袭,打了个喷嚏,正全身上下地找着绢帕,刚把绢帕找出来,不料手中的汤婆子却掉了。正是狼狈之际,一双脚突兀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就这样站在我的前面,一动不动。我拾起汤婆子,好奇地抬起头来,正好就对上策凌那张冰冷的脸庞。

  我仰着头,看着那张脸‘哥哥’二字就这么脱口而出。

  “准备这样看着我多久?”策凌语气生硬地说道。

  我立刻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规规矩矩地站在策凌的面前,一时间不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低着头连他的面都不敢多看,只道:“哥哥若是没什么事,甲茂就先告辞了。”

  说完,仰头仔细看了策凌一眼,只见那双眼神冰冷似乎要将我扼杀,不等他说话行礼,然后迅速躲逃。

  疾步来到巴巴朝的毡房,只见门房敞开,里面似乎谈笑风生,一派热闹。正准备踏门而入,忽听见里面传来巴噶巴朗熟悉的说话声,“巴巴朝,你倒是给我们说说,你是如何挑起哈萨克与准葛尔这一战的?”刚迈出去的步子,倏地收了回来,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

  “我也只是做了个顺水人情罢了。既然哈萨克王子想做大,那么我就帮帮他。只是在给他借兵的时候,我也顺便通知了头可汗。”巴巴朝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些字句在我耳边听来却显得如此刺耳,这才恍然记起那日他对库伦说的‘交易’是何意了。

  “如此说来,巴巴朝大哥,你也真够狠的。若不是策凌这次福大命大,只怕这会儿已经成了你这盘棋的牺牲品了吧?”罗卜藏舒努坦带半是嘲笑半是赞许的说着。

  听到策凌的名字,我心口倏地一紧,双脚犹如灌铅了一般,动弹不得。

  巴巴朝有些不耐烦,道:“策凌根本就没再我的预算之内!我根本就不打算伤害他,只是想要通知他的时候,已经迟了。”

  罗卜藏舒努坦冷哼了一下,笑着道:“巴巴朝大哥真是谦虚了,难道你的计划不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吗?”

  “罗卜藏舒努坦!”巴噶巴朗似乎觉得气氛不对劲,厉声斥责道。

  “难道你们就认定我连自己的兄弟也要谋害?!”巴巴朝似乎有说不出的愤怒,只听得一声茶杯摔地,破裂的声响,屋里屋外一片寂静。我站在门口处更是大气都不敢出,隐隐觉得这次哈萨克与准葛尔的战事,自己也是参与其中的。

  “你们走,出去!出去!”只听见巴巴朝一声呵斥,巴噶巴朗与罗卜藏舒努坦一前一后地从屋子走了出来,我站在门口处想要躲闪,却连一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你来这里干什么?”罗卜藏舒努坦因为在巴巴朝那里吃得不好,脸上满是怒气,见到我仿佛是找到了出气的筒子,不由分说地走上前来,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我。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镇定地抬起头,对上那双狐疑的眼睛,道:“我来找巴巴朝哥哥。”

  “你巴巴朝哥哥正生着气呢,我劝你还是回去吧!小心,一会儿你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罗卜藏舒努坦!”巴噶巴朗没好气地走上前来,将罗卜藏舒努坦叫住,脸上虽然挂着对我的不满但也没说什么,转过头去,看向罗卜藏舒努坦道:“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罗卜藏舒努坦似乎还不满意,转过头看了看巴巴朝的大门,哼了一声,甩袖走开了。

  缓步走进巴巴朝的房间,此刻巴巴朝正盘腿倚坐在长方形的木桌前,一手握拳放在大腿上,一手托着额头,脸上写满了愤恨与不平。

  “我不是叫你出去吗?!”他头也不抬,不耐烦地说道。

  我站在原地,看了一眼摔成碎片的杯子,道:“巴巴朝哥哥。”

  巴巴朝一脸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神中闪过一丝懊悔,然后又低下头去,语气冷淡,道:“你来干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长木桌前,盘腿坐下,看着他,道:“你们刚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哥哥与哈萨克王子的交易,我也略有所知,只是哥哥素来是个守信用之人,既然答应了哈萨克王子,应该是不会变卦的,哥哥为何会突然变卦?”

  我仔细地看着巴巴朝,想要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讯息,一丝可以说明他不是一开始就已经将策凌计划在内的讯息,只是他似乎太会伪装,脸上除了刚才的冷漠,什么也看不出。

  “是因为我吗?”

  我大胆的将自己的猜想说了出来,巴巴朝忽然抬起头来,眼神中全是诧异,仿佛是在问:你怎么会知道?

  “果然是与我有关。”我轻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悲还是喜。

  巴巴朝没有说话,眼里的诧异之色渐渐淡去,看着我,道:“你怎么会来?”

  我低头也不再追着那件事不放,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追究其原因又有何意义?更何况那个原因,我宁愿自己不要知道,于是笑了笑,道:“因为有事拜托哥哥。”

  “就知道你来我这儿不是为了看看我这么简单,说吧,什么事?”巴巴朝似乎也从刚才的愤怒中恢复过来,语气也变得随和了许多,问道。

  我思忖了片刻,道:“本来这事我应该和策凌哥哥谈的,只是现在策凌哥哥还在生我的气。”说着顿了顿,转过头正好与巴巴朝四眼相对,方才明白彼此早已心照不宣,我也不用继续兜弯子,道:“我是想让巴巴朝哥哥帮我查查木仁的身世,若是我们能够帮得上忙的,就尽量帮帮,毕竟他是我的老师。”

  “就为这事?”巴巴朝拿起快起夹了一块羊肉塞进嘴里,道。

  我点了点头,认真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复,见他慢慢地将口中的羊肉嚼碎然后抿了一口牛奶酒,一本正经地看着我,道:“这是最后一次。”

  我见他已经答应,狠狠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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